晨雾未散,胶底鞋碾碎石板上终末几粒残夜。两株古木在薄曦中支开臂膀,枝条垂成妇东谈主晨妆的发辫。三百岁的朴树与百余岁的枫杨,枝桠在五米高处蓦地交颈,像被媒妁拽着往对方怀里扑——这对被唤作“佳耦树”的活文物,地底下的根早扭成麻花了。
往庐江万山镇“十里长冲”的孔大洼村口走,老远就能瞅见这两棵参天古树,枝杈交汇、根部连络,宛如一双深情相依的伴侣。古朴树干粗得三个汉子齐抱不住,枫杨树枝枝杈叶则叠成一派绿云,风一吹哗喇喇响,活脱脱两口子说私房话。
日头从东边山坡爬上来,先给朴树裂巴巴的树皮镀层金,又顺着枝桠溜进枫杨的花穗里。谁家炒山核桃的香气飘过来,两棵树的根须在炊烟里又往土里拱了半寸。
树干上的蓝牌子早褪了色,“千年古树”的红字被雨水泡发了福。省里束线路带着皮尺量过好几回,说朴树撑死三百岁,枫杨也就百来年光景。村通知张亚民蹲在树疙瘩上嘬烟:“管它几百岁,咱村新媳妇过门齐得来系红绸。”
日头压山梁时,老张倏得附身支棱耳朵,说地底下传来咕噜咕噜的水声。没东谈主看见,两棵老树的根须在路基底下又缠紧了些,前朝蟾光化成的营养,正顺着眉目往新芽里涌。
山风掠过树冠,三百年的年轮里裹着灶台上的焰火,一百载的褶皱里藏着新东谈主的红绸。这两棵老树把日子过成了连理枝开云体育,根扎在黄土里,梢儿探进白云里,比些许衣钵相传的故事齐鲜嫩。